初到莫斯科
从北京到莫斯科要飞八个小时,我在飞机上有足够的睡眠时间。充足的休息加上第一次身处异国他乡的兴奋,使我并没有感到旅途的疲劳和时差的影响。刚下飞机给我的感觉是一切都象预料中的一样:到处是冰天雪地,到处是楼房,到处是汽车,到处是金发碧眼白皮肤的老外。走进机场海关楼,发现莫斯科的这个机场远没有我们首都机场设施好,至少室内的装潢没有首都机场的精致。我们一行八人在过海关的时候很不顺利,搁置了两个多小时才得出去,这使我的兴奋感一下子变成了抱怨,要知道,在国内办这些手续顶多二十分钟。走出机场后我们乘车去旅馆。一路上我一直注意观察路边的建筑物和行人。使我感到吃惊的是,莫斯科的夜晚一点也不喧闹,路上的行人不多,好象没有什么歌舞厅之类的场所。路上的汽车很多,而且速度很快,看起来交通很不错。大概四十分钟后我们到达了预定的旅馆――俄罗斯内务部招待所,中文名称为华夏宾馆。这是一家三星级的饭店,但是硬件设施却很象我们所的招待所。据说俄罗斯内务部有很大的权力,它拥有著名的俄罗斯谍报机构――克格勃,所以它开的饭店安全保障是很好的。这里保安部门的人员都是军人,值班的时候全副武装,好象随时都可能有强盗似的。后来我跟这个饭店里的中国老乡聊天,才知道俄罗斯的警察上班时都是带着枪的,主要是防范前苏联南部共和国的恐怖分子。只要碰到外貌特征象南方的人,警察就会仔细盘问,检查证件。他还告诫我们,出门的时候一定要带着护照和签证,否则后果难以想象。这使我的心情有点紧张,我感到莫斯科是一个令人不安的地方。
我们的工作地点
我们在莫斯科逗留一宿后,便来到工作的地点。那是莫斯科市的一个区,距莫斯科市区一百二十公里,乘公共汽车要两个多小时。这个小镇是一个很美的地方,有点象董铺岛,安静而祥和。环境也很不错,到处都能见到笔直高大的松树和一片片的白桦林。我很快就适应了这里,并且熟悉了它的每条街道。
我们所在的高能物理所隶属俄罗斯原子能部,属军事管理的单位,所以大门是守得很严的。我们办理了特别通行证,加上护照和签证,三证合一,才能进入所大门。看守所大门的都是俄罗斯士兵,身上全都背着枪。每辆进出所大门的车子都必须严格检查,就连消防车和救护车也不例外。面对俄罗斯士兵乌森森的枪口,我分明感到有点眼晕。
由于没有足够的运行经费,这个所的工作人员从三千人缩减到近一千人,年轻力壮的都到别处发展了,剩下的都是中老年人。所区里有几幢没有峻工的大楼,在寒风中孤零零地耸立着,黄色的枯草点缀着皑皑白雪,显得无限凄凉。
我在测试中接触到的所有仪器设备都是俄罗斯国产的,虽然陈旧,但性能依然良好,这显示出他们的基础工业是非常强大的。在我们来之前,这个所里的低温系统处于停产状态,按照他们的话来说是“No money, No work(没有钱,就没有活干。――编者注)”,而不是什么技术原因。他们的制冷机生产能力和自动化程度很高,给我们提供实验所需的全部液氦生产只需要一台机器,两名工作人员。我想这两个人也是因为有人要做实验才来上班的。俄罗斯经济上不景气,社会生产力也随之下降了很多。
我们的日常生活和工作
我们的住地离工作地点比较远,步行要一个小时。俄罗斯高能所早上九点钟上班,所以我们每天七点钟起床,早餐后就步行出发。
想像一下这幅情景吧。每天早晨在白皑皑的原野上,在相当于从大铺头到董铺岛一半距离的路途上,一大群人在匆匆前行着,这当中有几位黄皮肤的中国人。来自亚热带地区的他们,好象不适应在寒冬里长途步行。他们身旁不时有身高马大的俄国人越过,即使仍旧穿着裙子的女孩也走得快步如飞。每天早晚的往返成为必不可少的一项锻炼项目。
我们的一日三餐平淡无奇。早餐一般是稀饭,牛奶和面包,中餐、晚餐是包菜、胡萝卜和米饭,天天如此。刚开始的几天我觉得还行,后来感到吃面包有点不舒服了。只要我每次吃的面包超过两片,肚子准痛。我在那儿做临界电流的测量,考虑到液氦冷却的连续性和我们的总工作量,实验在中午不能停,我只能带些面包去充饥,可我还是最多只能吃两片,所以晚餐对我来说至关重要。人只要在外面时好象肠胃调节功能就会变强,我逐渐适应了一天只有一顿主餐的生活。但是这样单一的食物对我们的身体还是有影响的,没过多长时间我们都感到有些不舒服,老同志更加明显:高秉钧老师感到胸闷;王福堂老师感到身体乏力;陈灼民老师更是出现水土不服,大面积皮肤发痒,夜不能寐,最后不得不到医院诊治。
我们在俄罗斯高能所的工作分为两组,王福堂老师负责测试组,陈灼民老师负责挑线组,高秉钧老师是总负责人。我的主要工作是测试,当然我也挑过线,陈治友的主要工作是挑线,当然他也做过测量,这两样都不是轻松的工作。虽然不需要你有很大的力量,但你一定要有很好的耐力,这样的要求对于我们倒是还能适应。然而,我们除了白天在所里工作,晚上回来却并不轻松。我们需要整理白天得到的数据。由于没有计算机可用,所有的数据处理工作只能靠手工计算。我们要计算已经挑出来的线的长度、重量和段数,从而得出当前超导线的使用率;要根据实验的原始数据计算超导短样的RRR值;要核对俄方人员提供的超导线清单,从中挑出我们想要的线轴编号,然后分别按生产日期、线的长度、临界电流值将计算的结果立即排序成表。为了方便保存取得的超导短样,我们从国内带来了二千个信封。把将要选择的超导线的线轴编号和标称的短样性能数据,逐个地抄到信封上,这也是一项很艰巨的工作。你很快就会被铺天盖地的数据和编号弄得筋疲力尽。后来的事实证明,我们晚上完成的工作大大减少了总工作量。比如在初期的测量总结中,我们发现了一九八九年以前生产的超导线RRR值都非常低,远远达不到我们的设计要求,在随后的挑线过程中我们就放弃了八八年和八七年生产的线。我们还发现六段以上的长超导线的临界电流性能比较低,以后我们就尽量选择短线。这样,尽管晚上辛苦加了班,所做的总结工作却加快了我们的工作进度,让我们能更加合理地制订总计划。
小镇上的风情
在这个小镇上,我们渡过了俄罗斯特有的男人节和国际“三八”妇女节,还有不知名的庆祝冬天即将结束的节日,虽然当天依然是漫天大雪。男人节是在每年的二月底,那天男人们休息,妇女们给他们准备丰盛的食品(其实天天如此)。妇女节就不用多说了,自然是花店生意最好的时候了。庆祝冬天结束的节日是很隆重的。有些孩子穿上了俄罗斯的传统服装,很是显眼;在镇上的中心地带有各种各样的活动,大多数都是为孩子们举办的小游戏。还有舞蹈、唱歌等表演。说到舞蹈天分,我们汉族人就远比不上俄罗斯人了,这可能和文化传统有关系吧。
我眼中的俄国人
俄罗斯人很有体力。一位和我一起工作的俄罗斯工程师已经50岁了,但依然是行走如风,力大如牛。每次和他一起抬比较重的东西时,比如液氦杜瓦等,他都担心我是否能吃得消,而他自己却是抱起来就走。俄国人嗜酒也是众所周知的,但酗酒的人却不多,只是爱喝而已。我们带去的二锅头就非常受欢迎。有人甚至向我建议最好能生产5公斤装的白酒,其好酒之意不言而喻。俄国人对工作是很认真的,简直是一丝不苟,这一点颇值得学习。
再说莫斯科
到了周末的时候,如果感觉身体能吃得消,我们就去莫斯科参观一下。莫斯科市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它的地铁。那绝对是值得俄罗斯人骄傲的一个大工程。地铁纵横交错,四通八达,使人感到莫斯科市内的交通非常便捷。现在的规模大概共有四层,近10条地铁线,其中有一个环形线可以和其他任一条线相通。听说这个工程还没有完全完工,最外围处的设计应该有两条环线,分一环和二环,以及更多的郊区支线。但是由于经济的原因,俄罗斯政府负担不起全部的费用了,工程也就停了下来。莫斯科市内的出租车很少,我想原因有两点:一是有大量的私家车,二就是无比发达的地铁。
我们还参观了莫斯科市内的一些名胜古迹,包括大教堂,红场等,给我的印象只是俄罗斯式的建筑风格,并没有太多的感觉。
莫斯科市的社会治安状况并不好,我们总是小心翼翼地,生怕出什么差错。在电视新闻里经常看到莫斯科市发生的暴力事件,比如黑帮火拼、炸弹爆炸、杀人抢劫等。